窗外的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上，我攥着书包带在玄关处转圈。钥匙串在书包侧袋叮当作响，可我明明记得出门前检查过三次。雨水顺着伞骨汇成细流，在水泥地上蜿蜒出深色痕迹，我忽然想起今早母亲往我手心塞钥匙时说的话："别学你爸，上次忘带钥匙在办公室等到下班。"

书包侧袋的夹层像被施了魔法，明明能看见钥匙轮廓却触不到。我蹲在地上把书包拆成零件：拉链展开后露出半截铅笔盒，夹层里只有半块橡皮擦；侧边网袋里躺着昨天没吃完的辣条，油渍在纸袋上晕出暗红的花。母亲说过这把钥匙是父亲二十年前从旧货市场淘来的铜制钥匙，钥匙齿间还留着经年的铜绿。

"叮——"书包带上的挂坠突然发出清脆声响。我这才想起这个铜制挂坠是上周在旧书摊发现的古董，钥匙和挂坠原本是套在一起的。指尖触到挂坠背面的凹槽时，金属的凉意突然穿透掌心。蹲在墙角翻找的十分钟里，我忽然意识到这和上周写作文时的情况何其相似——明明有满脑子的素材，却总在动笔时像被抽走了魂魄。

那天我抱着作文本在书桌前枯坐，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拍打玻璃。要写"我最难忘的旅行"，记忆却像被雨水冲刷的沙地，只剩下模糊的轮廓。母亲端来蜂蜜水时，我正对着"旅行"二字发呆，她忽然指着窗外的雨幕："你看，雨滴落在积水的洼塘里，会折射出七种颜色。"这句话像钥匙齿划开铜锁的瞬间，我猛地跳起来，在稿纸上画下第一道水波纹。

书包里的铜钥匙终于滚落在地时，雨已经停了。钥匙齿上细密的铜锈在阳光下泛着青光，和挂坠的铜绿遥相呼应。母亲说这把钥匙经历过三代人的办公室，父亲用它在财务室打开铁柜，我上周用它取回被风吹走的试卷。此刻钥匙齿轻轻勾住锁眼，发出"咔嗒"的轻响，就像上周的作文在老师批改时落下的那个红勾。

我忽然明白写作文和找钥匙的相似之处：都需要在混沌中寻找线索，在重复的摸索中确认方向。就像这把铜钥匙穿越半个世纪依然能打开锁，那些被我们反复修改的段落，终会在某个清晨突然找到通向成功的锁孔。此刻合上书包，钥匙串的叮当声里，我听见自己笔尖在稿纸上沙沙游走的节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