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中的教室总带着几分慵懒,我趴在课桌上翻看一本泛黄的摄影集,扉页上"光与影的对话"几个字被岁月磨得发白。书页间夹着张褪色的明信片,邮戳显示是十五年前的夏天,而此刻我的掌心正被窗外的夕阳镀上一层金边。
第一次触摸到镜头是在初二那年的图书馆。当我在旧书架角落发现这本《光的哲学》时,书页间飘落的银杏叶标本让我心头一颤。那天傍晚,我攥着被借阅卡划破的书页,在管理员张老师那里意外听说了市摄影协会的青少年培训项目。她递给我一张写满地址的便签纸,说这是她年轻时在美院同学留下的联系方式。玻璃窗上的雨痕将暮色切割成细碎的光斑,我忽然意识到,原来那些在课本里读到过的"光"的物理属性,此刻正在现实里化作通向世界的钥匙。
真正与光对话是在市青少年摄影比赛的初赛现场。当我把镜头对准礼堂穹顶的玻璃吊灯时,突然发现那些折射的光线在地面织成流动的星河。这个发现让我在盲审环节获得意外高分,但也暴露了技术上的稚嫩——决赛时我试图捕捉雨后青石板的倒影,却因曝光时间过长让画面蒙上水雾。指导老师李教授在评语里画了道箭头:"追光者要像水滴,既要折射阳光也要保持清澈。"这句话像块棱镜,让我明白摄影不仅是捕捉光影,更是记录观察者眼中的世界。
去年冬天在山区支教时,我遇到了真正的光。当留守儿童小满用冻得通红的手递给我她拍摄的"全家福"——那是用矿泉水瓶做的相机,对焦在奶奶佝偻的背影上——我突然懂得光的另一种形态。我们带着孩子们用废品制作简易相机,在村口老槐树下举办摄影展。小满妈妈指着照片里父亲在建筑工地扛水泥的背影说:"以前总觉得孩子拍的照片都是乱糟糟的,现在才知道她眼里装着整个家。"那天傍晚,我教他们用手机闪光灯为照片打光,孩子们举着自制反光板在暮色中奔跑,像撒向天际的星子。
此刻站在高考考场,我依然能清晰记得那个雨天的图书馆,记得老槐树下的反光板,记得所有被光点串联起的瞬间。追光从来不是追逐某个具象的目标,而是保持对世界的好奇与敬畏。就像物理课上老师演示的单色光通过三棱镜,分解成七种色彩后依然保持完整的本质,我们每个人都是光的载体,在寻找与传递的过程中,最终与更广阔的宇宙达成共振。
窗外的蝉鸣忽然停歇,我合上那本旧摄影集,发现扉页的银杏叶标本上,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细小的金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