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开头段落)
我生长在村口那片老槐树下,树皮上深深浅浅的沟壑里藏着半个世纪的晨露与暮雨。当第一片嫩芽在惊蛰的雨丝中舒展时,我听见老槐树爷爷沙哑的声音:"记住,要长成遮天蔽日的模样,就得先学会在土里扎根。"那年我不过碗口粗细,枝桠刚够到邻家阿婆晾晒的蓝布衫。
(成长历程)
春分时节,我总在树冠最顶端的嫩枝上挂满纸鸢。十岁的铁蛋用竹篾和旧报纸给我做了只燕子风筝,他跑得满头大汗时,我抖落身上沾着的柳絮,把新抽的芽尖轻轻点向天空。夏至那年的雷雨夜,我目睹闪电劈开老槐树爷爷的右臂,却在暴雨过后发现他竟用残存的枝干撑起了整片树冠。那年秋天,铁蛋家搬进了镇上,但每逢中秋节,他还是会偷偷带月饼来树下,用石块摆出歪歪扭扭的"槐"字。
(见证变迁)
立秋时我已能触摸到村小学的屋檐,看孩子们在树影里跳皮筋。五年级的春梅总把课本藏在树洞里,说等考上师范就回来刻上名字。她离开那年,我替她挡住了偷摘柿子的野猪,树干上多了道月牙形的疤痕。冬至前夜,我听见老槐树爷爷的咳嗽声比往年更重了,他最后一片枯叶飘落时,镇上的开发商正用推土机碾过村口的青石板路。
(生命轮回)
惊蛰的雷声惊醒我时,发现树根处立着块崭新的石碑,上面刻着"百年古槐"四个字。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捧着相框站在树下,照片里是春梅穿着教师服站在讲台上的样子。他们说要为我立碑,我却把新抽的枝条悄悄伸向他们身后那排未完工的商品房。芒种那天,我看见铁蛋带着女儿来认亲,小姑娘踮着脚往树洞里塞野雏菊,和四十年前春梅放纸钱的样子一模一样。
(结尾段落)
白露凝结在叶尖时,开发商终于撤走了围挡。我看见他们用铁锹挖开树根处的青砖,砖缝里掉出半块发黄的月饼——那是春梅留下的。月光漫过新栽的桂花树时,我听见老槐树爷爷在风中呢喃:"根扎得越深,年轮就长越慢。"此刻我终于明白,所谓守护,不是对抗时光,而是让每个来过的灵魂都能在年轮里找到自己的故事。